一个多世纪前，一场海难把一批中国移民带到了美国加州的蒙特利地区，在那里，他们开始了艰难的生活。

PointAlone曾经是加利福尼亚州最大的唐人街所在地，上图为当时居住在那里的中国渔民，照片拍摄于年

在上世纪90年代初期，捕鲸人小屋被改建为一座文化历史博物馆之前，初次造访这里的格里·萨巴多并不知道她自己就是建造这些木屋的中国渔民的后裔。

PointLobos保护区位于加利福尼亚蒙特利南部风景秀丽的海岸，这个有年历史的小木屋里收藏着20世纪之交居住在保护区里的捕鱼和捕鲸家族的手工艺品，起初是中国人居住在这里，然后是日本人，之后是葡萄牙人。

当时，罗·萨巴多并不清楚加州早期以捕鱼为生的移民的相关情况。但当她在这里看到一张中国老年妇女的黑白照片时，一下子认出了她。她并不认识那个老妇女，但照片背景里的房子看起来像是她母亲童年时的家，在蒙特利大约8英里外的凯那瑞街附近。在询问了她的亲戚后，罗·萨巴多得知这张照片是她的姑姑玛丽·李在20世纪20年代拍摄的，而照片中这名老妇人的名字叫做梅库克。

对于罗·萨巴多和她的亲戚们来说，这一发现证实了他们对于自己身份的猜测。在她的成长中，她一直以为自己和周围的白人孩子是一样的，和他们都痴迷于披头士和沙滩男孩。她说：“在我的成长过程中，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祖父母是谁。”

加利福尼亚州的PointAlone

与此同时，历史学家桑迪·莱顿正在为他准备出版的第二版《中国黄金》而采访一些华人的后裔，这是一本关于19世纪蒙特利地区中国渔民历史的书。通过历史博物馆，他逐渐了解了玛丽·李和她的家族，包括罗·萨巴多。他说，通过了解他们改变了很多他以往对于这些历史的认识。通过罗·萨巴多家族的帮助，莱顿理清了这些老照片和这些华人家族之间的联系，并且确定了这位叫做玛丽·李的女族长就是年移民到PointAlone的华人在当地所生的第一个女孩。莱顿说：“玛丽族长是一扇窗户，通过她让萨巴多寻到了家族的根。”

罗·萨巴多做了26年的儿童护理工，退休后的她发现寻找家族的历史成为她的一个新使命。她说：“我觉得我必须去了解和研究他们曾经的奋斗、希望和成功。”于是她在小木屋博物馆进行了一项工作，用了几年的时间来说服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将被错误使用的照片拍摄者改为她姑姑——也就是玛丽·李的名字。她说：“你看到的名字不仅仅是一个名字，那是我努力五年的结果。”

在2月份的一个下午，今年已经70岁的罗·萨巴多穿过一条狭窄的、两旁种满橡树的小路来到捕鲸人小屋。她穿着一套唐装和一双UGG牌子的鞋，在一个手提包里装满了卡片，这些都是她这些年造访这里的票据。她说现在她的目标不是推广她自己，而是通过她的祖先来讲述加州的故事。

年，从中国广东珠江三角洲航行过来的船只在加利福尼亚鲸鱼湾附近触礁沉没，这里的海滩遍布礁石和低矮的树木。作为中国在加州最早的移民，他们看到了这里海湾中丰富的渔业资源，于是在这里建造了第一个中国移民的渔村。

左：罗·萨巴多站在小木屋博物馆的信息展示牌前。右：罗·萨巴多的曾曾祖母玛丽·李

对于萨巴多这个曾经加州移民的第五代子孙，伫立在被风吹动的柏树间和海边峭壁旁的一排木屋就是他的祖居。当她看到小木屋旁的一对夫妇时她的眼睛亮了起来。她指着挂在墙上的一张黑白照片对他们说：“看到这个人了么？我是她的曾曾孙女。”

她微笑着向他们介绍，她的曾曾祖母叫Quock，并且给他们把每个字母拼读出来，她会讲五种语言，因此在不同国家的移民之间担任联络员，因此获得一个外号叫“西班牙玛丽”。经过大概15分钟的初步介绍，萨巴多从手提袋里取出一张卡片，上面有关于Quock详细介绍的网址，并建议他们从网上了解更多关于Quock的信息。

在19世纪70年代，Quock的村落从PointLobos搬到了加州太平洋丛林市的PointAlones，后来这里成为全美国最大、人口最多的华裔移民居住地，当时居民超过了人。（现在这里成为斯坦福大学的一个研究所——霍普金斯海洋研究所）。根据美国人口普查记载，PointAlones的家庭数量超过当时包括旧金山在内的加州所有的唐人街的家庭数量。在当时，像Quock所在村落一样的中国渔村都夜以继日的用中国小舢板船在太平洋中打渔，20年间，他们大力推动了加州捕鱼业和渔业贸易的发展，每年出口数百万磅鲍鱼、虾和鱿鱼。

中国渔民在PointAlones晾晒鱿鱼的场景

根据莱登的研究和当时的新闻报道记载，中国渔民的成功很快招来非华裔族群和民选官员的嫉妒。据当时的报道，华裔渔民的竞争者们剪断了他们的渔网，禁止他们在白天捕鱼。这些事件折射了当时整个国家的排华氛围：年，切斯特·亚瑟总统签署了“排华法案”，不允许接纳华人移民。大量中国移民，包括和PointAlones岛上有亲属关系的华裔，都在天使岛被拘禁或驱逐出境，天使岛就位于旧金山湾的北部。

后来，在年，一场可疑的大火烧毁了这个渔村，里面的华裔居民被迫离开，他们的财产也都遭到毁坏。“当中国渔村被大火吞噬时，数以百计的旁观者却在周围欢呼庆祝，”莱登在他的《中国淘金热》一书中写道，“很多白人趁火打劫，盗贼闯入没有被大火烧毁的商店和民居里把里面的东西一扫而空。”

萨巴多认为，很多年老的华裔美国人对他们的出身保持沉默是因为他们曾经所遭受的种族歧视。这次事件几十年后，在萨巴多的成长经历中，她的祖父母从来不谈及他们的华裔出身，“我认为他们还心有余悸”。另外还有一部分华裔则担心被再次驱逐出境。

太平洋丛林市的霍普金斯海洋研究所，隶属于斯坦福大学，研究所所在地就是曾经华裔渔民的居住地。

年，当时在霍普金斯海洋研究所工作的斯坦福考古学家布莱恩·威廉姆斯邀请萨巴多和其他华裔后代到这里来发掘渔村遗留下来的物品。威廉姆斯说：“移民史是美国历史中极其重要的一部分，像萨巴多这样的移民后裔所做的工作对历史研究是极其有价值的。”萨巴多帮助打捞了数千块陶瓷碎片、一只鞋、一个几乎完整的中国茶杯和一个鱼的椎骨。让萨巴多吃惊的是，在那场大火之后的近一百年后，她祖先的遗物依然漂流在海岸边。

通过发掘，萨巴多发现他的曾曾祖父塔克·李也是曾经离开这个渔村的村民之一。他曾经想回去重建自己的家园，但是后来的太平洋开发公司占了这块地产，不允许他再进行重建。萨巴多说：“这让我明白了我们家族在这里居住的时间比那些认为有权歧视我们的人在这里待的时间要长。”

萨巴多被她曾曾祖父的事迹所打动，之后用了7年时间游说当地政府和斯坦福大学，推动一项停滞多年的项目：为PointAlones早起的移民树立一块纪念碑。她的游说获得了一些社会公正组织的支持，包括蒙特利郡的美国公民自由协会、国家建筑联盟研究所等。年，纪念碑终于在霍普金斯研究所附近的一块巨石上揭幕，纪念碑上配有萨巴多曾曾祖父的照片和一段简单介绍。萨巴多毫不犹豫的表示：“这是我近些年取得的最大成就。”桑迪·莱登在纪念碑揭幕当天被邀请出席揭幕仪式，但是后来因事未能参加。他事后表示：“萨巴多注明了地图上PointAlones的历史意义。”

年，那场大火18年后，Quock家族在蒙特利的罐头厂街买了一套房子，在那里他们和意大利的沙丁鱼加工商住在一起。一张“西班牙玛丽”的复制照片挂在“工作室咖啡馆”的墙上，这里现在是一家售卖精品茶叶和咖啡的商店（这里曾经叫做Quock梅茶馆）。

萨巴多要了一杯茉莉花茶坐在院子中。喝了一口茶，她环顾着这个曾经三代人居住的地方。她承认，为了让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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