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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的第44期人物:一个做了16年,在别人三四千的时候月入过万,纸媒停刊,如今40岁4k的工作都找不到的老记者
年龄:40岁职业:记者
坐标:东北月入:记者黄金时代月入—
我曾经做了16年的市报记者,在16年前,那个人人月工资不足元的年代,我赚的工资偶尔会月薪过万,最少也都在,而且,走哪都是被人捧着的,也很受人尊重。
然而年我们报社宣布停刊,同时宣布的还有我做记者远去的时代,我内心很受煎熬,在家休养一年后重新出发,却发现等待我的都是四五千的工资,也许属于我们纸媒记者的时代真的过去了,年近40岁的我,不得不重新出发,面对这个世界。
出现场搞暗访值夜班光鲜背后其实挺苦逼的
我是中文系毕业的,在专业栏里,还有一个括号,里面标注着新闻专业。我从小根本没有当记者的梦想,更不知记者是什么。记者职业的概念,还是南斯拉夫大使馆被炸,从那个事件知道的记者。
我的大学志愿是我爸给我报的,专业也是我爸为我选的。从高考出分到大学毕业找工作,除了中间的路是我自己走的,剩下都是他帮我安排的。
上大一时,学新闻学并没有觉得与其他专业有什么两样。我依然是每天早起晚归,捧着一摞书、拎着水壶,从宿舍走到自习室,那两点一线的风景。直到大二,学校搞教学创新,到名校学习,于是,我有了一年到上海最有名的学校读书的经历。
印象最深刻的是,学了两年的书本新闻,要把新闻付诸实践——上镜。
我清晰的记得,第一次试镜,我紧张得要命,我甚至想装肚子疼。我面对镜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注定我不能当电视台的出镜记者,当然,不出镜的电台记者也不是我的菜。
那学新闻还能干啥呢?没有想好未来究竟能干什么,好像记者是唯一的出路吧。
毕业了,4年没管我的老爸,又开始行使了他做父亲大人的权利。在大四准备实习时,他早就帮我在东北老家最大的城市找了一家报社实习。所以,刚毕业就自然做了记者。
那时,新闻系毕业生很吃香,加上自身条件尚优,勤恳努力,听话照做,还是很受报社记者们的认可。
当时,我被安排跟随一位非常有名气的老记者实习,那是叱诧风云的人物。看着那些牛叉的记者们,走路都带着神威,似乎记者所到之处,定为一方百姓带去安宁。
不过,光环只是外人看的,我跟他们跑新闻,经常是吃不上一口消停饭。常常饿着肚子写稿子,有时,赶上值夜班,几乎是连轴转,我的实习生涯就是这么忙碌过来的。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记者背后很辛苦啊。
当手机只是通讯工具的时候,一份报纸和一杯茶水,是一个文化人的最高标配。人们对报纸相当依赖,因为这是人们为数不多的信息来源。
那时候,各大报社都在大批招聘,实习过后的我也加入了应聘的队伍。
应聘那天,我依然记得,排着长长的队伍,清一色的年轻面孔。经过了一年多的锤炼,我也有了对记者职业的向往。等待面试的当儿,老爸又出现了,他给我打气的方式就是:“我看前面人的气质都不如你好。你就大大方方的,我看你没问题。”
确实没问题,倒不是我气质好,应该是因为我实习经历丰富吧。
终于有了一份工作,这对于一个大学刚毕业的乖乖女来说,已经满足。又是做记者的,那就锦上添花。
老妈老爸以此为荣,别人可能想问,你女儿在哪工作呢?他们就会骄傲地说:“我女儿在报社,做记者!”。
但是一切荣耀的背后,都是别人看不见的付出与努力。
最初都是手写稿件,一天24小时的新闻热线,时时刻刻响不停。“我家漏水了”、“哪哪着火了。”、“什么街什么路出车祸了,有几具尸体、在现场”,那时候的新闻,以猎奇、新鲜吸引眼球,读者读起来津津有味,但对年轻的大学毕业生记者来说,都是一场场不愿意面对的噩梦…………
最初,因为没有经验,出去采访问不到新闻点,也因为临近截稿时间,而完不成稿件。为了能生存下来,必须跟老记者们学习。但是,一篇稿件如果署名两个人,一份稿费就要分半。就算人家大方,总蹭稿也不好意思。所以,就多跑新闻,多写稿件,哪怕写得不好,但至少新闻五要素都写全。经常夜深人静的时候,只要有新闻线索,就要在外面跑新闻,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如果你偷懒不去,第二天其他媒体的报纸出现了重大的新闻,就要被罚款,少则50元,重则元。
所以,为了保住一份来之不易的工作,我经常后半夜才回家。每天看的都是车祸现场,火灾画面,甚至那时候还有一些打砸抢的事件偶有发生,我是一个连一条虫子都怕得要死的人,经常看这些画面,对我精神是一大折磨。至今,我还记得摄影女记者为了拍出好的新闻图片,在车祸现场的尸体来回跨越。
工作的第一年,经常凌晨写完稿子回家,拖着疲惫的身躯爬那漆黑的楼道时,那份寂静都会让自己恐怖得窒息。
“别干了,我看这工作真不适合你。”老爸的话又不合时宜地从电话里钻出来,别干了,太辛苦了,身体能吃得消么……
让我走上这条道的是你,不让我干,心疼我的也是你!我有点生气,不耐烦的挂掉电话。但是,心里无数个鼓槌在敲,我是不是真不适合?我还要不要选择这一行?
就在犹豫中,新的任务又来临了。
“你去一个暗访现场,有线索人提供,a区有个酒吧一条街,会有诱导消费,本就是几瓶普通的酒水,结果一结账就好几千元。争取拿到独家,找好新闻点……”主任过来塞给我一张采访单,我却愣在那里,犹如掉进黑洞。
暗访一定要留好证据,所以,我把采访笔塞在裤兜里,却总担心被发现。拿着暗访机器,总担心露馅,这可是我第一次暗访呀,做贼心虚的感觉,如坐针毡。
后来我想,我是正义的使者,要打掉这不法商家的存在。瞬间就淡定了一些。当我拿到所有证据时,我在深夜无人的大街上,奔跑了几百米才停下,生怕有人追杀出来……
“写得漂亮,细节抓得到位,你看你挖掘到的这个新闻点,别的其他媒体都没有。”第二天,拿着新鲜出炉的报纸的采访中心主任走过来,大夸特夸一下,还得了当日的日点评。并扔下一句,“这篇有影响力的新闻,很可能得月点评哦。”
那时候,每天早上都有评报。会根据当天新闻的呈现,来划分稿件质量的等级,同时还要与其他媒体的新闻对比,学习。当领导总结的样刊报纸上写上“好稿”二字,不单单意味着物质奖励,对我来讲,更重要的是一份走下去的信心。
那一次的采访,奠定了我记者生涯的牢固地位。
那时候,我们是有着炙热之心的新闻记者,深深爱着这个职业的同时,也爱着这座城市。我们的报纸成为城市百姓每天第一眼看到的新闻资讯。而我们这帮年轻人、带着新闻理想,用使命去照耀这个城市。当地老百姓已经把我们的报纸当成了父母官,什么事情都打电话,夫妻吵架、邻里纠纷、没钱治病、社会善款等等,新闻热线似乎已经在他们的脑海里与齐名了。
在东北大地上,我们这份报纸已成为一颗冉冉升起的太阳,而我们也在用我们的理想,照耀着这座城市。
那时候的点评大会上,我还记得我说,我已经从一个女孩成长为一个女人。知性而有智慧。我对新闻也开始有了更深的领悟,对记者这个职业也有了更深的领悟,不仅仅是一份自我荣耀,更是一份对社会的责任与担当。
那时候,包括我在内的所有老报社的记者们开始憧憬,如何要在报社退休,那时候退休了,还要给报社提供新闻热线。
死守报社不换工作错过了择业最佳的时机
然而,这个梦提前醒了。
年,我开始发现,记者们在月点评大会上的发表的感想,已不再是感谢感恩,而是开始讨论更深刻的话题,纸媒会不会死?
我清晰地记得,一位资深记者在大会上情绪激动地说,我告诉你们,纸媒永远不死,读者永远需要一份报纸来满足他们的阅读需求,永远有读者愿意去读深度新闻,就像我永远都愿意剖析新闻背后的故事一样。
发表这个言论的记者,在不久后,就去了新媒体。无论他是自愿与被迫,我觉得他都选择了放弃纸媒。
那时候,报社开始解聘记者,给补偿,好言劝退,因为我一直优秀,所以,裁员大军来临时,我依然高枕无忧。
我还清晰记得,年的一个冬天。有一位同事,跟我算是闺蜜,电话里告诉我,我辞职了。“现在我的工资就多,孩子奶粉钱都不够。我跟你说,裁员过后,报社还会降薪。而且,报社早晚会黄,听说挺不了2年了。趁着现在,你也合计合计呗。”
那时候,很多人都在算计补偿,在高工资,补偿也可以更多的时候选择另谋职业。那时候,也有很多人抛橄榄枝给我,但是我都一一拒绝,因为我是那个坚信纸媒不死的人,确切地说,我相信报社一直会永久存在下去,我还要在这里领退休金,我还要给报社打新闻热线。
虽然如此,每天都有不同的消息充斥着耳朵,我也开始怀疑,报社的寿命还有多久。确切地说,我明明知道,报社这艘船犹如泰坦尼克号一样,定有沉船的那一天。但是,我做好了生死与共的决心。
我大学毕业16年,在报社从业的最后一年,我依然坚守岗位,依然利用纸媒那寸土寸金的版面写着我认为可以利益社会的文章。
那时候,我学习传统文化,认定人生最大的使命是去利益人的心灵,我就写教育新闻,写情感类新闻,我希望我的文章可以有如一束光去照耀这个世界,我还在用我微弱的火苗去照耀这个城市。
在报社停刊的前一个星期,我还和同事一同去郊区扶贫。刚回来,就听到了报社停刊的消息,距离停刊只有短短六天。那六天里,我从来没有如此珍惜写稿子的时光,每天都想选题,每天都写新闻,以前写稿也偶尔抱怨,太累。可那时候写稿就觉得时间不够。
报社的最后一晚,我没有出现在那里。
因为,在我匆匆离开的最后一刻,我害怕我有太多不舍。看着那陪伴了我走过职业生涯的电脑里,堆积如山的稿件,每一篇都是我时间的印记,每一篇都记录着我的青春曾在这里挥洒。
如果这些都带不走,我不知道什么需要我带走。
曾月入八千受人尊重的记者再就业月薪四千都难找
也许是对记者职业的热爱,让我没有一丝勇气面对与它的别离。我故作轻松,但我知道我用了很长的时间接受这个现实,我当时就在想就当歇一歇吧,找工作肯定不难,毕竟,我干过记者。
所以,有人给我介绍工作,月薪、月薪、刚开始我根本看不上!我干过记者,怎么能有这么低的薪水,一定会有更好的,于是我继续找。
还记着年的元月,家庭聚会的欢快时刻,接到总编辑的电话,问我去不去一家很体面的单位。
想都没想,“不去,谢谢”。草率地挂掉,让家人们都很愕然,不考虑考虑?
不考虑,工作16年,全年无休的状态,手机除了没电关机,从未关过机。就当给自放一个假,等准备好了再出发。
与其说等待一个准备的时间,不如说,心态上一直没有跟上。
在沉寂了一段时间后,也找了一份工作。当时那个老板说,你对薪水有什么预期么?
“1万吧,我觉得我在媒体干的时候至少,现在应该过万了。”
对方点点头说,好。
结果,哪是一个好字了得。社会险恶,记者看透了他人的冷暖,如今自己品尝冷暖时,才自知。
“哪有那么高工资的工作呀,我这才多,还是单休。现在想报社那会,根本不可能了。”曾经的同事告诉我。
好吧,那就退而求其次,找一份安逸的也行。钱少就少点吧。
结果,10多年的记者素养,早已养成了今日事今日毕,但是没想到这样的好习惯让我受到了新单位同事的孤立。老板把我当了鲶鱼,想让我在同事那起到鲶鱼效应,但是,职场人必定不是沙丁鱼,只顾着动就行了,他们对我表现出来的“出人头地”感到憎恶,枪打出头鸟,我就成了那个目标。
不同频,只能不同路。
去年的一个夏天早上,一位同行给我打来电话说,有个老大哥,曾经也是媒体人,现在把教育培训做得挺大的,希望找个人品好的人,不用会讲课,只要人心好就行,能力是可以培养的,我推荐了你。
见到那位前辈,彼此交谈甚欢。毕竟有共同的媒体从业经历。
但临别时,他说,你的资历很好,包括外在的形象都很好。但是你要洗掉当记者的印记,否则,就如一个装满水的杯子,再倒不进水了。很多媒体人都是这样,当记者的时候,觉得自己有很多人脉,殊不知,人家对记者的捧,都是对你背后的平台的看中,你看,当你脱下记者的光环,你再求人办事,你看看结果。媒体人这么多年养成了骄傲自大的内心,再转型,你看看有几人成功?
走出来,寒意袭人,我裹裹我那貂绒大衣。曾经把自己包裹得太好了,也太爱惜自己的羽毛了。这件貂绒很贵,但已不流行。为什么还执着不放呢。应该顺应潮流,放下那执念,才能得到解脱。
难道不是么?
从那以后,我开始尝试选择新的行业,虽然还没有找到最终的定位,但我已经开始新的征程。
一直以来,就有个想法,讲述身边普通人的职场、创业故事,他们可能没有世俗意义上的成功,没有腰缠万贯,甚至还在努力为生活,为房子打拼,但是每一个人都是独特的,他们的故事也是独一无二的,他们的故事里一定有悲伤,有温度,有力量,有触动你的某些东西,小人物,也有大力量。
如果你也想分享你的故事请私信联系我,期待听到你的职场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