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陶好人

春节，我回家过年，谁也没告诉，母亲拉我去农村大集陪她买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我就去了。

母亲走在前面，我后面跟着，成了拎包的。

突然，有人拍我肩膀，我回头一看，脚一滑差点扑倒别人怀里，我了个去，拍我肩膀的是我同学，他搀扶了我一下。

这时，我母亲还在往前走，在人群中，我已看不到母亲的身影了，我就拉着同学，在人群中挤来挤去。

在卖鱼摊位时，我们发现了母亲的身影，我们站我母亲的身后，如同保镖一般。

一聊天我才知道他离婚了，而我还单身呢，人家都离婚了，上哪说理去，我刚想劝他，离婚怕啥，再找呗。

他蹲在鱼摊抓起一条冻硬的沙丁鱼，抹扯起眼泪来，一个大老爷们周围全是人，属实很尴尬，我就把他叫到了我家。

同学母亲前两年去世的，他离婚后就同他父亲住。

刚初冬时农村集市上就有卖沙丁鱼的，这玩意贼腥，无论放多少酒都白扯，即便再放大料，干辣椒，也无济于事。

我小时候总吃，我不知道产地，但在我童年记忆中，它算得上东北特产了，它很美味了，因为便宜。

同学突然到访我家，我妈也没准备，东北的冬天是天然冰箱，家家户户把肉类，还有豆包都是放在仓房的，同学见我妈去取肉，取回来还得缓好久，他就提议炖沙丁鱼：阿姨，炖鱼吧。

我俩就坐在地桌上喝了起来，鱼刚上来，他吃了一口，又开始抹扯眼泪，我妈紧忙从外屋地跑了回来：咋了，不好吃吗？家里料酒没了，很腥吧。

我说我还没吃呢，他吃一口鱼就哭了。

同学一边哭一边大口吃，说好久没有吃到这个味道了，说我妈做的鱼，和他母亲做的一个味道。

我小时候淘气，跟野孩子一样，去过他家，也吃过他母亲做的饭，很好吃。

他父亲做饭，我倒是没有吃过，但听他说过，只是熟了而已，清汤寡水的，那时他说：我父亲总觉得自己有厨师天赋，这样盲目的自信，我却学不来。

可想而知，他父亲做的鱼，应该不好吃，难以下咽。

此时他已经吃了半条鱼，我用筷子把鱼翻个，让他不必客气。

他越发哭的伤心，手抖动也越发厉害，我给他拿纸，他说不用，直接用衣袖擦了起来：对不起啊，丢人了。

我不敢接话，端起酒杯和碰了一下：喝酒。

他一仰脖杯子就见了底，他连干了好几杯后，看我母亲不在屋：我爸去他姐那过年了，被我气走的，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孝啊。

同学讲述：上个集，我和我爸去集市办置年货，我爸要买沙丁鱼，我说大过年的都吃鲤鱼，我爸就不再吭声了。

到家后，我爸上炕头朝里躺下了，我以为我爸生病了，就把大夫叫来了，我爸把大夫轰了出去。

转天，我姐姐就来了，把我爸接走了：你啊，你啊，咱爸白疼你了。

我想了一夜也没有想明白，后来，我去接我姐家接我爸，我姐炖了两条沙丁鱼，一条未动，另一条就剩下鱼头和骨架了，我爸坐在桌子上嗦螺沙丁鱼的鱼头，那个贱贱的样子，把我气的够呛。

我转身就要走，被我姐拦下，我吃了一口鱼，发现和我母亲做的一个味道，比我爸做的好吃多了。

我爸吃完鱼骨头后，看了一眼我：买沙丁鱼了吗？没买你就自己回去。

我姐对我叽咕眼睛：买了，买了很多条。

我爸才笑着和我回去，回来的一个星期，我们吃了一个星期的鱼，我爸说：你母亲炖鱼不放料酒，用的是白酒。

但是，我爸做出来的沙丁鱼，还是如此难吃，就是和我妈炖的鱼味道差一点，他炖完鱼总是让我趁热吃，说这个时候好吃，也不腥。

他看我这个鱼吃一口，那个鱼吃一口，他就不让我吃，她说：那条鱼是给母亲的。